良久。
孫妙言終于抬起頭來,聲音沙啞:“皇子妃給我看這些做什么?”
唐卿卿慢條斯理道:“自然那是不想你再被蒙騙。”
孫妙言嘴唇抖了抖:“我幾次三番行差踏錯,給您惹了不少的麻煩,您為什么還……”
唐卿卿掃了孫妙言一眼:“因為你是一個聰明人。”
孫妙言一愣,突然有些無措起來。
她緊張的搓著衣角,嘴唇也微微抖著:“我,我……”
囁嚅了半天,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唐卿卿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如今,你已經知道了這些,打算怎么做?”
孫妙言抿著唇,并沒有第一時間答言。
而是沉默了起來。
唐卿卿也不催促,就在一旁慢條斯理的喝著茶。
良久后,孫妙言沙啞的聲音傳來:“皇子妃選擇將此事告知,不知有何打算?”
說著,孫妙言站起神來,恭敬行了一禮:“臣女愿意聽從皇子妃指示。”
唐卿卿有些驚訝了。
之前說孫妙言聰明,不過是隨便找的借口。
她選擇將一切呈現給孫妙言,自然是因為孫妙言還有些價值。
江都水太渾,渣滓太多。
能利用的,自然要一一利用起來。
通判孫府,就是個口子。
要徹底撕開這個口子,就要從孫家人的身上入手。
孫銘是個窩囊的,沒用的。
還不如他的女兒有魄力,雖然也是個蠢的。
被自家二叔騙的團團轉。
不過,也不能怪她,畢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而已。
前世的自己,更不堪。
唐卿卿沒想到,孫妙言竟然這么快就接受了這件事情,而且還說到了點上。
確實是有些聰明的。
唐卿卿笑著點點頭:“既然你已經做出選擇,那么……”
唐卿卿身子微微往前傾,在孫妙言的耳邊輕語了幾句。
孫妙言抿著唇,連連點頭。
半個時辰后,孫妙言起身告辭。
離開之前,特意用力的揉了眼睛,又彈了些茶水在衣襟上。
故而,孫妙言出府的時候,雙眸通紅。
衣襟上還有斑斑點點的淚痕。
在外面等候的,孫釗新派來的小丫鬟,一臉心疼的遞了帕子過來:“小姐受委屈了。”
孫妙言偷偷掐了自己的大腿,眼淚瞬間滾落。
而后哽咽道:“回,回府。”
才回孫府沒多會兒,孫釗就來了。
孫妙言見到孫釗后,眼淚更似決堤的江水:“二叔,我不想再去九皇子府了。”
“發生什么?”孫釗忙的問道:“你今日不是去登門道謝并道歉的嗎?”
孫妙言哭的不能自已:“我根本沒見到九皇子殿下。”
“皇子妃見了我,并羞辱了我一頓。”
“說我,說我不知廉恥。”
“二叔,我不想去了,您想想別的法子成嗎?”
“九皇子確實尊貴,但這世上,不是只有九皇子尊貴的吧?”
“別人難道不成嗎?”
“我們,我們沒必要找那么尊貴的。”
“能壓住爹爹的就行。”
“到時候,也算是我們的一條出路。”
“您覺得呢?”
“我們這樣做,主要就是為了反抗爹爹,并不是為了攀附貴人啊。”
“二叔,我想好了。”
“江都的知府大人就不錯。”
“雖然年紀大了一些,但是為人和善,知府夫人看著也是個大度能容人的。”
“若是……”
“胡鬧!”孫釗臉色鐵青的打斷道。
孫妙言縮了縮身子:“二叔,我,我哪里說錯了嗎?”
孫釗深吸一口氣:“有些事,我本不想那么快告訴你的,畢竟你的年紀還小。”
“但是如今,我不得不告訴你了。”
“以免你誤入歧途。”
“若單單只是大哥的話,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就可以對抗了。”
“哪里用得到犧牲你。”
“之所以讓你想辦法入了九皇子的眼,是因為大哥的背后,是一位皇子撐腰。”
“之前讓你轉達給九皇子的那些話,不是空穴來風瞎編的。”
“而是,事實。”
孫妙言瞪大了眼睛:“您是說,六皇子真的來過江都?”
“您是說,爹爹是六皇子的人。”
“他,他要做什么?”
孫釗嘆一口氣:“自然想更進一步,掙一份從龍之功。”
“從龍之功?這,這不是好事兒嗎?您,您為什么要阻攔?”孫妙言的聲音有些發抖。
“京城中的消息,你不知道也是有的。”孫釗說道。
“站隊奪嫡,自古就有。”
“并不稀奇。”
“但大哥不該左右逢源,做一顆墻頭草。”
“他既想站隊六皇子,又想著站隊凌王,吃兩家飯,注定是不行的。”
“而且……”
“凌王謀反,如今已經身死。”
“他雖然忙著撇清了關系,但做過的事情就擺在那里。”
“怎么撇的清?”
“又是九皇子親自來查證,他能瞞得了多久?”
“早晚都要抖出來的。”
“到時候,他就是凌王的殘黨。”
“一定會被清算。”
“謀逆之人的殘黨,你覺得咱們孫家,當如何?”
“斬首?還是流放?”
“這……”孫妙言抿著唇,臉色發白,像是被嚇到了,有些不知所措。
“還有。”孫釗繼續說道。
孫妙言身子抖了抖,聲音也跟著抖了抖:“還,還有?”
孫釗點點頭:“是關于六皇子的。”
“你遠在京都,不知道京城的消息,其實這個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了。”
“六皇子曾受了重傷,毀了容顏。”
“他的一只眼睛看不見了。”
“皇家天子,又豈會要一個面殘之人?”
“大哥的這兩條路,都已經是死路。”
“咱們孫家,若想博出一條生路來,就必須得找一個更強大的靠山才行。”
“九皇子,就是我們如今唯一的出路。”
“知府大人,沒那個能力。”
“言言,不是二叔要逼你,而是我們家真的已經沒有其他的退路了。”
“事發后,你們女眷最好的結果就是流放。”
“可若是發賣怎么辦?”
“做官奴還好一些,若是去教司坊做官妓,你們還活不活了?”
“大哥干的那些勾當,男丁或許就要斬首了。”
“我也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孫妙言抿著唇,扯了扯孫釗的衣角:“二叔,我明白了,我會再找機會的。”
“只是……”
孫釗抬眸:“只是什么?”
孫妙言抿了抿唇:“二叔,關于我父親的事情,我想知道的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