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默環顧眾人，說道：“諸位都是左右法租界的絕對力量，我與皮總董約法三章，請諸位前來，就是要諸位與我們做個見證，做個擔保，望勿推辭。”
所謂左右法租界的絕對力量，無非黑白兩道——“三大亨”的青幫勢力與王燕樵的斧頭幫勢力自然是黑道力量，而陸連奎以及六大探長的巡捕房勢力自然是白道力量！“三大亨”礙于被陳天默用“祖師令”拿捏，不能欺師滅祖，不能不孝敬長輩，所以很難推辭，黃景榮當即說道：“如此大事，鄙人等能見證其成，與有榮焉。”
王燕樵更是要與陳天默傾心結交，雖然還不知道陳天默要跟皮雷諾約定什么事宜，可料想不會是禍國殃民的，于是說道：“陳先生放心吧，王某人樂意做這個見證和擔保！”
陳天默卻搖頭道：“王幫主也在約法三章之內，是當事人，不能再做見證人和擔保人了。”
王燕樵愣了片刻，見陳天默目光之中大有深意，便點頭道：“好，一切都聽陳先生的安排。”
陳天默又看向陸連奎以及六大探長，道：“三位大亨都表態了，陸總和諸位探長是什么意思呢？”
陸連奎剛剛還說欠了陳天默天大的人情債，做見證這樣的小事，哪里好意思拒絕？為皮雷諾做擔保，更是“義不容辭”，于是他滿口答應道：“舉手之勞而已，鄙人豈能拒絕？”
至于孟壽昌、曾志清、薛子師等六大探長，懾于陳天默的強橫手段，也不敢不答應，都是連連點頭應允。
“一團和氣，真好。”陳天默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伊莎貝爾，麻煩你取紙筆來。約法三章，口說無憑，而且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唯恐大家伙忘卻或記錯，最好還是要落時在紙面上的，然后由我與皮總董共同簽字，諸位見證和擔保人也須得落款按戳。”
“好的。”伊莎貝爾立刻叫來安布羅西尼，讓她去準備筆墨紙硯以及印泥。
陸連奎以及“三大亨”見陳天默如此正式，又說要求他們落款按戳，心中漸漸覺得不安，隱隱有種落入陳天默圈套里的感覺……畢竟不知道陳天默究竟要跟皮雷諾約定什么內容，這萬一是強人所難的事情，牽涉其中，怎生是好？
四人相互對視，交換眼神，卻又無話可說。
方才答應的爽快，如今怎好嘰歪？
待安布羅西尼把筆墨紙硯取來，陳天默又說道：“青冢生，稍時我口述協議內容，你提筆記錄。”
“好的大哥。”
在皮雷諾、“三大亨”、陸連奎以及“六大探長”惴惴不安的揣測中，只聽陳天默說道：“皮總董，此次火并事件牽涉面極大，公董局、青幫、斧頭幫還有我陳天默以及伊莎貝爾都在其中！你覺得罪責在誰？”
皮雷諾訕笑道：“這是一場大的誤會，誰也沒有罪過。”
陳天默笑道：“既然是誤會，那就應該消除，以后，也不許計較，對吧？”
皮雷諾忙不迭的點頭：“當然，這是當然的！”
陳天默道：“好，青冢生，你記錄吧——第一條，皮雷諾總董不許以個人名義或法租界公董局名義，尋求任何方式，利用任何力量，去追究王燕樵及其相關組織和勢力的責任；皮總董，不反對吧？”
皮雷諾看了王燕樵一眼，說道：“不反對。”他心道：“這瘋子只要以后不再找我的麻煩就好，我怎么會再去惹他？”
王燕樵“呵呵”笑道：“多謝陳先生為兄弟著想，不過，兄弟也不怕人秋后算賬。”
陳天默又說道：“第二條，皮雷諾總董須得極盡全力保護伊莎貝爾-德納芙女士的人身和財產安全，若是伊莎貝爾-德納芙女士遭受任何閃失，都須著落在皮雷諾身上追責！皮總董，這一條也沒有問題吧？”
伊莎貝爾望向陳天默的眼神亮了。
皮雷諾心里憋屈，也只能苦笑道：“沒有問題。”
陳天默道：“第三條，皮雷諾總董應在七日之內促成四國銀行向我國庫借款四億大洋之事宜！”
皮雷諾心道：“這才是你最想要我做成的事情吧……”嘴上答應道：“我一定會盡力的。”
陳天默肅容說道：“不是盡力，是必須促成！”
皮雷諾道：“我明白，我會的。”
王燕樵驚愕的看向陳天默，嘴唇蠕動，似要說話，卻欲言又止。
“說約法三章，那就三章。”陳天默環顧眾人道：“皮總董沒有異議，諸位應該也沒有異議吧？”
陸連奎、“三大亨”以及六大探長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提反對意見。
雖然陳天默“欺人太甚”，說的這三條，都是要求皮雷諾做什么做什么，全是義務條款，沒有權利條款，但畢竟沒有損害他們的利益，他們當然也不會不開眼，去指摘陳天默不公平不公正什么的。
陳天默笑吟吟道：“都不反對，那便好。青冢生，三個條款寫完之后，再寫個結語——本協議中的所有擔保人與皮雷諾承擔無限連帶責任，若皮雷諾未能履行此協議中的約定義務，則由所有擔保人共同補充履行！協議期限，自今日起，永久有效！”
青冢生心中大樂：“好咧！”
廳中卻一片嘩然：“啊？！”
陸連奎、“三大亨”、“六大探長”都聽懵了：
“等等，先別記錄了！”
“什么無限連帶責任？！”
“我們還得補充履行？！”
“……”
“稍安勿躁，都聽我解釋。”陳天默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然后笑瞇瞇的說道：“諸位都是場面上的人物，把持上海灘的黑白兩道，不至于不明白‘擔保人’是什么意思吧？若是真不明白，那陳某就解釋一下，所謂擔保，就是被擔保者完不成的任務，你們去完成，被擔保者履行不了的義務，你們去履行！譬如說，如果皮總董沒有盡到責任，讓伊莎貝爾在上海灘有了什么閃失，我不但會找他的麻煩，還會找諸位擔保人的麻煩！這么解釋，諸位明白了嗎？”
“你這，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臧嘯林急問道：“難道皮總董在七天之內借不來四億大洋，我們幾個還要賠你不成？”
“嘯林你還是聰明的，都能舉一反三了。”陳天默贊賞的看了臧嘯林一眼，道：“如果皮總董在七天之內，沒能成功促成四國銀行借款的事情，那么，諸位擔保人就得和皮總董一起，拿出四個億的大洋，借給國庫。”
“沃靠！”
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就連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變的黃景榮聞聽此言，都忍不住爆了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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