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夙折的手一直在半空中,就算顧颯的背影消失不見,他也還是那個動作。
喧鬧的院子很快變得寂靜,清冷肅蕭的感覺沉甸甸的壓在眾人心頭。
石盤看了眼兩個兒子,沖著他們丟了個眼色,三人招呼其他人靜悄悄的離開了。
君夙折一直在聽著動靜,直到馬蹄聲越走越遠,聽不見,他的手才緩緩落下,打開包裹。
包裹里是各種各樣他沒見過的藥,都是特殊的包裝,每一種藥的外面都標記了藥名藥效和服用方法。
除此之外,還有一張信箋,是用毛筆寫的字,歪七扭八,丑巴巴的。
【包裝好的藥都是應急的,有事的時候吃一粒,藥效起效快。溫養經絡的藥方我已經交給了石盤,由他負責你每天喝藥。】
君夙折手指溫柔的一寸寸撫過信箋,拂過每一個字。
“原來,你用毛筆寫字這么丑。”
顧颯喜歡用一個棍子般的筆寫字,字跡也漂亮,但是這毛筆字……真的一言難盡,只能說算是個字,能認識罷了。
一道黑影從上方投下來。
他有所察覺,迅速將信箋折好,側眸:“來了。”
男人翻身落地,蒙著臉,目光帶有一絲玩味,落在他的袖子里:“藏的什么?情書?不會是小夫人給你的情書吧?”
“從現在開始,你要叫她……顧家姑娘。”
“真和離了?”蒙面男人微微皺眉,收起了玩笑心:“君夙折,她為你做了那么多,你真舍得將她拱手讓人?”
“難道拉著她一起死嗎?”
“那你怎么拉著我一起死呀?”
“……”君夙折瞳孔瞬縮,抬起頭,定定的看著他,不說話。
男人理虧般拍了自己一巴掌,陪上笑臉:“對不起,口誤,我們是好兄弟,好兄弟一起死是應該的。”
君夙折掩去眸底的異色:“賢王那邊是不是有什么動靜?”
“他還是那樣,表面上吃喝玩樂,天天王府流水席,其實該做的事情一樣沒少,聽說最近從軍侯府抬出去的尸體,都被他開膛破肚了。”
男人不再玩笑,在他身邊坐下,認真道:“你蘇醒的消息,明天就會爆了全城,皇上肯定會找你的麻煩,你真的做好準備了?”
“人我都送走了,你說呢?”君夙折似笑非笑。
他做的這一切,不就是等明天嗎?
男人默默點點頭,拍拍他的手,起身:“保重!”
“你也是,不要亂了局。”
男人翻身躍上屋頂:“你放心,咱們倆一明一暗,一黑一白,我記得!”
——
插著軍侯府旗幟的十多輛馬車,浩浩蕩蕩的走在街道上,引得行人紛紛紛駐足議論。
“顧家小姐可真是夠有手段的,這是空手套白狼呀!”
“誰說不是呢?她過門才幾天呀,就弄到軍侯府的全部身家。”
“聽說她嫁人那天,就是一個花轎抬進的軍侯府,連個丫環都沒陪嫁呢。”
“這才一個多月,就改天換地富甲一方了,誒呦呦,我怎么就遇不上這樣的冤大頭呢!”
“……”
顧颯坐在晃晃悠悠的馬車里,雙眸微闔,似乎沒聽到外面那些糟心的議論。
錦絡和桑婭坐在車頭位置,互相看了看,挪到她身邊。
“小夫人……”
“叫我姑娘或者小姐,咱們現在和軍侯府沒直接關系了,以后稱呼要改。”顧颯依舊閉著眼睛,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歪著。
錦絡小聲問道:“小姐,咱們現在去哪?”
“我和離了,自然是回娘家!”
“真回顧府?”桑婭有些不理解:“咱們這么有錢,房子也多,在哪住不行,干嘛還要回那個破家?”
錦絡也說道:“我聽說了顧家之前對你做的那些事,好不容易出來了,為什么還要再回去?”
顧颯緩緩睜開眼睛,火光的光暈一閃閃的落進眼底。
為什么要回去呢?
因為這也是她和君夙折計劃的一環。
但這些是不能直說的。
斂下長睫,她懶懶的:“我那個便宜爹沒有盡一點點當父親的責任,如今我被人休了,當然是他養著我了,告訴蠻瑟,一切按計劃行事。”
桑婭狐疑的看了看錦絡:“……什么計劃?”
錦絡也疑惑的搖搖頭,掀開車簾將顧颯的話轉告給了蠻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