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按照【我燒高香敬神明,抵我心中意難平】的順序,來來回回的了好多次,終于將拼圖拼個完整。
突然。
“咔嚓”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機括打開了。
她提起燈,那邊傳來了君夙折的喊聲:“我好像聽到了機括打開的聲音,是你碰到什么了嗎?”
顧颯剛要告訴他,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女人的第六感讓她脫口而出。
“你們家一個破倉庫,能有什么機括,你想多了,就是我碰到了一個東西而已。”
“那聲音還真像!”君夙折相信了,但還是低聲嘀咕著。
顧颯循著聲音向前走去,突然發現空氣中多了些灰塵。
——應該是什么東西動過了,才掀起了灰塵。
想到了什么,她提起風燈向頭上看去。
再看看遠處的君夙折,縱身一躍,踩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向上挑起來,抓住了上面的橫梁。
那邊,君夙折聽到了動靜,抬頭看時,看到了掛在橫梁上晃悠的顧颯。
“颯颯,你干什么呢?小心摔下來。”
她沒有氣勁防身,摔下來可不輕。
顧颯仿佛沒聽到般,右手在橫梁上摸索著,灑下一片片灰塵。
回憶著灰塵灑下的位置,右手用力往前一夠,終于摸到了一個卡槽。
卡槽是半開的,里面有什么的東西,四方四正,像是個小盒子。
“颯颯?顧颯?”君夙折往這邊走了。
顧颯連忙將小盒子取出來,隨手扔進了空間,跳下來,拍了拍手:“這邊有老鼠,我怕把東西咬壞了,想要抓到它,可惜還是跑掉了。”
“有老鼠而已,你追什么?還跳到那么高的地方去追,要是摔到了怎么辦?”
君夙折滿臉慍色,提著風燈掃了她一眼。
“沒事吧?”
“沒事,就是爬上去而已,能有什么事?”顧颯看向君夙折腳下。
他只顧著她的安危,并沒有發現地上的字符拼圖,此時就站在字面上。
她連忙過去,撒嬌的在他身上蹭了蹭手心的灰塵:“我知道了,下次再遇到老鼠,一準告訴你,絕對不自己抓了!”
“還要什么下次,就這次了,”他走到一邊,隨手拎起一個水桶狀的東西,“就它了!”
“……這東西……”顧颯猶如雷擊一般:“君夙折,你認真的?”
這玩意看上去是個水桶,其實是個恭桶。
也就是馬桶!!
新帝登基,他送馬桶!
估計沒到金鑾殿,就能被八百棍子打出皇城了!
“這東西好啊,奇特!不管他以后用不用的上,只要他如廁,那就能記起我來!”君夙折再次打定主意:“對,就它了!”
顧颯:“……”
這哥的腦回路,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君夙折,你送這個……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你這不是送禮,是找死啊!”
“是嗎?”君夙折笑了:“那就對了!”
他就是想找死!!
——
國喪期間,新帝不舉辦加冕禮,但是該有的早朝還是一天不落。
一大早,顧颯陪著君夙折走出軍侯府的大門。
看著他手中的精美禮盒,再一次嘆息:“你確定,就送這個禮物了?”
“放心,我有分寸,”君夙折的指腹撫過她臉龐:“你也小心點,如今你可是權侯娘子,出門進戶的,會有些不一樣的事情,小心應對。”
“你也放心,我有錦絡呢,她跟在太子身邊多年,對京中那些女眷基本都認識,有她在,沒事的。”
君夙折不放心的揉揉她的發髻,轉身將禮盒扔給石大路,飛身上馬。
“上朝!”
錦絡等人屈膝行禮。
目送他們離開后,才小聲詢問:“小姐,看你的臉色,好像那個禮物不太好啊?”
“你還記得,昨天小侯爺從庫房拿回什么東西嗎?”
“記得,恭桶啊……”錦絡不解:“昨天,小侯爺把恭桶拿回房間后,親手洗刷干凈,又上了一遍新漆,我們都看到了,怎么了?”
顧颯嘆了一口氣,哀怨怨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錦絡先是沒明白,懵的很:“啊?”
但是下一秒,瞳孔地震:“不是?小侯爺不會是把……”
顧颯點點頭。
錦絡的五官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一時間變化出好多種情緒,最后化成三個字。
“他,瘋,了??”
小侯爺就算是瘋了,也不敢拿著恭桶做新帝登基的賀禮吧?
“搞,搞不好,他就……陛下可不是什么好人,他這么讓陛下下不來臺,陛下還不……新官上任三把火,萬一這把火燒到小侯爺身上呢?”錦絡急了。
“……”
顧颯什么都沒解釋。
君夙折有自己的籌謀和布局。
她所能做的,就是配合:“走吧,叫小公子起床,我們送他去學院。”
空闌早就洗漱完畢,已經寫了三頁詩詞,正在默誦第四頁。
見到顧颯進來,乖乖順順的起身見禮:“母親!”
“聽桑婭說,你四更天就起床了?”
“師兄們都讀完了《悲秋》和《語》,我比他們啟蒙晚,讀書少,腦子也不靈光,所以得早些起床默誦,才能趕上他們的進度。”
顧颯對詩文不通,也不好多說,只能讓桑婭送來早飯,陪著他一起吃完了,送他去青禾學院。
國喪期間,禁止戲樂。
街上顯得冷冷清清,行人蕭肅。
來到書院門口,空闌背著書包,下車后再次行了禮,蹦蹦跳跳的跑進書院。
錦絡低語:“小姐,怎么不給小公子配個書童呢?他這來來回回的一個人,連個拿書具的人都沒有,也沒排場,惹人笑話。”
京城里的公子少爺們哪一個都是勢利眼。
他們不認識對方的身份,但是能從書童隨從的穿著中斷定主子尊卑。
像空闌這種連書童都沒有的人,處于食物鏈的最低端,是會被欺負的那一個。
顧颯輕嘆:“他的書童可不好找!”
空闌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朝夕相處的書童勢必會了解到他的秘密,而這些秘密,是絕對不能被外人知道的。
所以書童這事,可遇不可求。
暫且也就這樣了!
“小姐,咱們現在上哪?”蠻瑟駕著車,轉頭問。
“去巡一下鋪子,這些天忙的亂糟糟,也不知道鋪子怎么樣了,去看一看,順便買點東西,我要去拜訪一位新朋友。”
“新朋友?”錦絡一怔:“小姐,你什么時候認識的新朋友?”
她從沒聽說,也從沒見過這位新朋友。
自從顧颯接手君家商貿后,曾經懈怠的那些商號老掌柜都換人了,新上任的掌柜如果業績不好也會被換掉。
因此即便顧颯不在京都,或者是不直接參與生意,營業額也是直線上升,不再像過去那樣入不敷出,勉強溫飽。
顧颯巡了一條街,完事后去了早市。
錦絡好奇道:“小姐,咱沒去哪邊?左邊是金銀器皿,右邊是玉石翡翠,您要挑什么樣的禮物送人?”
“我自己去就行,你們不用跟著我,就在這里等我!”
顧颯誰都沒帶,自己下了馬車,徑直進入市場。
一炷香,姍姍而來:“錦絡,給錢。”
她身后跟著一個十多歲的小男童,男童滿身泥巴,臟兮兮的,懷里抱著一個蒙著紅綢的東西。
應該就是送朋友的禮物了。
錦絡還以為她買的是奇珍異寶,連忙打開錢袋子:“多少金?”
“姑娘,給我二十三錢就行!”
“……多少?”錦絡的手一段:“二十三錢還是二十三金?”
“二十三錢就夠了,”小童笑了:“姐姐真會開玩笑,我這個又不是金子做的,哪能用二十三金?”
二十三錢?
那能買到什么?
一碗面的禮物,能送“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