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先生早些年和我們家老侯爺有過交集,我知道,”顧颯不動聲色的笑道:“不過,卻不知道你們之間具體的恩怨情仇。”
“算不上情仇,只是分內事而已。”賀允依舊低著頭。
他說的模棱兩可,顧颯猜不透他的心思。
略一斟酌之后,不動聲色的笑道:“賀先生和上將軍的人,今天來找我,不知道是上將軍的意思,還是先生本人的意思?”
“是我本人,林宇欽并不知情!”
賀允還是那樣的云淡風輕,似乎什么事情也沒發生,叫出叫出了林宇欽的名字。
對于等級森嚴的時代來說,這可有點打不進啊。
“賀先生能直呼上將軍的名諱,看來和上將軍的關系匪淺啊!我……”
“難道小夫人背地里不是叫林宇欽,而是很尊敬的稱他為上將軍嗎?”賀允打斷顧颯的話,還又將了一軍。
“賀先生,你今天好像有點不尋常呀,聽起來像是來我這里找茬的,可是我不是上將軍的意思,我和先生好像也沒有什么矛盾吧?”
顧颯的聲線冷了下來。
她已經三番兩次的給足賀允面子和臺階了,可他若是還不下,那也就不必客氣了。
她可沒有多少的耐心陪他在這里演戲。
賀允好像等的就是這句話,終于抬起了頭,笑了笑:“怎么,小夫人不在我這里端著了?”
“賀允……”
“這就對了嘛,咱們又不是什么熟人,也不是什么友好的關系,小夫人在我這里不必惺惺作態的演戲,咱們開門見山,有一說一!”
“好啊!”
既然這樣過,顧颯也不裝了。
“你是林宇欽的心腹,沒有她的允許,你不敢來我這里,說吧,他偷偷摸摸的你來找我,室友和我談什么?”
“周亮曾經描了一幅地下水的分布圖,不知道那幅圖有沒有送到小夫人的手里?”
“……”
賀允的直接,打了顧颯一個措手不及。
她覺得事情有點不對。
周亮剛將東西送來,賀允就追來了,說明他早就發現了,要不然不會追的這么緊。
可既然發現了,為什么不早些攔下他,把那張圖給留住。
而是要等到現在圖到了她的手中,再來挑明這件事呢。
“我要是說,我不知道賀先生說的那幅圖是什么圖,賀先生會不會信我?”
“小夫人,別緊張,我來這里不是為了要回那張圖,而是要和你說那張圖上太籠統了,不如我這張圖細致!”
說著,賀允將那副地下水的分布圖,板板正正的放在了顧颯面前。
顧颯眸心瞬動。
周亮給她的圖,的確九成九的和這張圖差不多,只是細節上有細微的差別,畢竟那是臨摹的。
而且從字跡看,周亮應該是在一種很緊張的氛圍下完成的,這就難免會出現一點點的瑕疵差別。
“地圖這東西,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一絲一毫都錯不得的。”
“……”
顧颯匆匆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抬眸:“先生,這是什么意思?”
“送你的呀!你不是想要這地下水的圖嗎?我說過了,周亮描畫的那一幅圖不行,我這一副才是真正的原裝的,送給你了。”
“先生說笑吧,這么珍貴的東西送給我。“
“金貴這兩個字在于此物的用途之上,對于小夫人來說,這個東西你用得著,那它就是金貴的,可對于林宇欽來說,這東西不過就是一張布,餓了的時候不頂飯吃,渴了的時候不當水喝,想泡姑娘的時候,也不能當金銀所有,所以是個廢物。”
“……”
顧颯盯著那張圖看了許久。
最終,沉下眼尾:“說說條件吧!”
“什么?”賀允愣了一下。
“先生說的很對,這張圖對于我來說,現在算是金貴的,你拿這么金貴的東西來找我,不會是沒有所求的,就像周亮那樣,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應你。”
“我不求什么!”
“……不求?”顧颯突然笑了:“現在是想讓我欠一個人情嗎?”
自古以來人情比天大。
這個要求可比任何的金銀珠寶都值錢。
“我也不用你欠我人情,”賀允淡定從容的很:“我說過了,這張圖就是白送給你的!”
“你就不怕林宇欽他發現圖不見了?”
“我說過了,這張圖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廢紙,他怎么會在乎廢紙還在不在呢?”
“可這么金貴的東西我用著心不安呀!”
“小夫人不必心驚,因為就算要欠人情的話,也不是你欠我人情,我說過了,這是我的分內事,我答應老侯爺的分內事!”
“……”
賀允這句話無異于巨石落海,瞬間激起了滔天巨浪。
顧颯怎么都沒法將賀允和老侯爺還有“人情”二字聯系上。
如果說恩怨海差不多。
“賀先生,你說什么?你和老侯爺的分內事?我記得坊間有傳聞,你和老侯爺的關系可不是分內事……”
賀允笑了:“小夫人是聰明人,應該能猜透其中的玄機吧?”
顧颯當然能猜透,但是難以相信。
誰能相信,和老侯爺勢不兩立,不死不休的賀允,竟然是老胡也暗插在寒汀城的眼線。
“老侯爺在很多年前就說過,主少國疑,功高震主,君家終究有一天會被皇上猜忌,不管哪一個人做皇上,君家最終都免不了被廢黜的結局,所以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未雨綢繆,安排好退路了。”
老侯爺是個謹慎的人。
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籌謀過的。
“不只是寒汀城,在其他的地方也有君家的人,這些人都是君家的暗棋,如果君家能夠長盛不衰自然是好的,可萬一哪一天真的到了窮途末路,也不至于退無可退。”
“我知道現在小夫人暫時不會相信我,換做是我的話,也不會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
“沒關系,反正我們來日方長,至于我未來如何,小夫人以后會看到的。”
“好了,一杯茶喝完了,在下告辭。”
賀允放下茶盞,鞠了一躬后,轉身離開。
“等一下,”顧颯喚住他:“東西我收下了,但是人情我還是要還的,你最近這兩年是不是感覺心悸,氣短,經常半夜喘不上氣,被一口氣憋醒?”
“……是,”賀允驚詫的點點點頭:“這是我的隱秘,我也從未和外人說過,小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林宇欽最是涼薄。
一旦知道他生病了,就會感覺他可利用的日子不多了,就會找人來代替他。
等那個人可以替代他以后,那不管他是死還是活,都會被一腳踢開。
“這幾年,我除了半夜經常被憋醒之外,也就沒有其他不舒服的癥狀了,所以就沒有去問醫吃藥,小夫人,我這個病?”
“要命的病!”顧颯斂眸:“你是心臟出了問題,如果不及時調制的話,可能哪一天你就一覺睡過去,再也醒不來了。”
她從空間里取出一個小瓷瓶。
“這是救心丸,別看它小,確實很有奇效,發作的時候,取一粒放在舌下,不用喂服便可緩解你的癥狀,這個藥你先用著,至于調理方面,我還需要研究一下,過個三五天以后,我給你藥方。”
她不確定賀允是不是真的是自己人,反正不想欠他一個大人情。
救心丸一共二十粒,可以救他性命于危機中二十次。
即便他不是老侯爺的人,也不欠他的了。
“還有,你來我這里的事情,林宇欽很快就會知道,你必須找一個借口,咱們對好口供,免的將來惹麻煩。”
賀允想了一會:“這個簡單,林宇欽一直想開采富貴山的礦石,但是人手不夠,所以我會說是來找你談合作的,至于結果嘛,肯定是失敗了,因為你也是人手不夠。”
“富貴山?礦石?”
顧颯之前聽君夙折提過那么一嘴,說是富貴山是寒汀城周圍最難采的礦山,因為礦山上的石頭特別的硬,即便是用皇家的精鐵,也夯不爛那些奇怪的大石頭。
“行吧,那咱們暫時就這樣,三天以后你來找我拿藥方,就以再談合作為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