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當”
牢房的門打開又關上,有腳步聲走進來。
腳步很輕。
左春敬抬頭看去時,只見一個婀娜的身影走了進來,將什么東西放在了獄卒手中。
“多謝姑娘!”獄卒拿了好處,歡天喜地的離開。
“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再來了嗎?”左春敬閉上眼睛,聲音沙啞冰冷:“你又來做什么?”
“有人求我救你!”
“……”
左春敬聽出不是黃翠果的聲音,瞬間睜開眼睛,警覺的坐起身:“你是誰?”
“黃姑娘去求了我,求我救你,說我只要能救你,她可以做任何事情……”
“你把她怎么樣了?”
“你都要死了,自己都保不住,還有心思管她的死活?”顧颯從黑暗中走出來,裙裾落于光線下。
左春敬撲到欄桿前嗎,惡狠狠的想要看清她的臉:“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別緊張,就是想來問你一件事,”顧颯傾身,眼尾淡出霾云:“一件黃翠果告知我的事情!”
“……”
左春敬臉色大變。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但他很快調整好情緒,冷笑著順著欄桿坐到地上,不屑道:“我還以為是什么呢,要來是她說的事,既然是她說的,你來問我做什么?”
“黃姑娘說,這件事你最清楚其間的細節末節。”
“我不知道,”左春敬挑了眼尾,斜睨嗤笑:“就算知道了也不說!”
“先生倒是一身的反骨!”
“我都要死了,還在乎反骨不反骨嗎?”
“如果我能保先生不死呢?”
“不需要!”左春敬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一字一頓:“這是我應得的報應!”
他回答的很干脆。
絲毫沒有死囚瀕死前的求生欲!
也是這一刻,顧颯察覺到了異樣:“先生是在求死!”
左春敬嗤笑一聲,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這就是了。”顧颯幽幽的在欄桿的外面坐下,與他錯開著,背對而坐。
左春敬不解她的意思,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起來。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顧,我就夫君姓君,我們來自京都的軍侯府……”
顧颯的話還沒說完,左春敬像是針扎屁股一般的爬起里,迅速避開了幾分,質疑又警覺的打量她。
許久,啞聲:“你是……那個小夫人?”
“是!”
“我怎么信你?”
“這個,自我證明嗎?”顧颯被問笑了:“這個我要怎么證明?對了,我有我夫君的帥印,行不行?”
君夙折當初離開的時候,曾把令牌交給她。
“不過,我不確定你是否見過,”顧颯從腰間的香囊取出令牌,晃了晃:“你要是沒見過,就當我……”
左春敬撲上來,張開手,示意她將令牌拿來。
顧颯笑了:“你見過嗎?就算給你了,你能認出是真是假?”
“給我!”左春敬堅持自己的意思,還是要看令牌。
顧颯的心中生出一絲異樣,不動聲色的將令牌給他。
左春敬拿到令牌的那一瞬,表情就變得微妙起來,迅速看了一番后,難以置信:“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真的?你見過?”
這可是君夙折的令牌。
號令的君家的手令。
即便當年在京都使用過,所號令的也都是君家的那些武將。
而左春敬是個文人啊!
雖然不知道他當年在京都擔任的是什么官職,但一個文人怎么有機會,見到君夙折的手令?
左春敬摩挲著的令牌,許久,才交還給顧颯:“我是真沒想到,你竟然真是小夫人!你來這里……是想殺我滅口嗎?”
“難道我不能救你?”
“你怎么會救我呢?”左春敬此時半點驚慌沒有,反倒很坦然:“我知道的秘密一旦傳播出去,軍侯府就完了,抄家滅族都是輕的,只怕是要雞犬不留,死無全尸的!”
“謠言止于智者,”顧颯不動聲色:“你口中的秘密太過于驚世駭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
“陛下信就足夠了!”左春敬笑道:“以當今陛下的心性,他一旦知道……軍侯府就完了!”
他扭頭看了眼顧颯:“這個道理你比我清楚,所以,你今天來殺我滅口,我不怪你,若是你不殺我,也請你放心,再過兩天我就要砍腦殼了,等我死了,這個秘密就會和我一起爛到地下,再也沒人知道!”
顧颯斂眸深思。
左春敬不是危言聳聽。
如果他口中的秘密是真的,再加上她手中所掌握的關于趙子佑的秘密,那么,這兩個秘密疊加,軍侯府真的會被殺到雞犬不留。
“左先生,你確定這個秘密沒人知道嗎?”
“自然,你不信我?”左春敬想要解釋,想了想,又放棄了:“不信就算了,你我不熟,你不信我,應該的。”
頓了下,又低語:“當然,世事無絕對,也還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但是我相信,他們和我一樣,都會以性命死守這個秘密,死都不會說的!”
“我信,如果你們之中有人想泄密的話,這個秘密不會保留到現在。”
左春敬略有些驚訝的看了她一眼,但還是點頭:“多謝你的信任。”
“不用謝我,倒是我應該謝你,替我們守了這些年的秘密,”顧颯故意云淡風輕的笑道:“不過,我很好奇,這么隱秘的秘密,你是如何得知的?”
“……”
左春敬的眼神瞬間警覺起來,旋即變得若有所思:“不對,聽你的意思,你相信這個秘密!可你是軍侯府的兒媳,你怎么會知道這種隱秘的事情?”
“你一個外人尚且都能知道,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顧颯起身,撫了撫衣裙:“兩天之內,我會救你出去!”
“你真的要救我?”左春敬越發敵意了:“你想做什么?你想利用我做什么?我不會幫你做事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我和小侯爺在寒汀城半了個學堂,目前缺少授課先生,先生一身學識,要是就此死了,豈不是可惜?不如茍活著,發揮點作用!”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哦了,對了,”顧颯走了幾步,想到了什么,突然回身叮囑道:“我和你今天的談話,絕對不能告知小侯爺,還有那個秘密,也絕對不能讓小侯爺知道!”
“……為什么?”
“……”
顧颯沒有回答,翩然離去。
左春敬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徹底消失不見,才恍然想到了不對。
“等等,她是軍侯府的兒媳,她知道那件事……小侯爺卻不知道?”
……
黃翠果一直守在外面。
見到顧颯出來,立即迎上去:“怎么樣?”
顧颯倏地扣住她的手腕,粗暴的拽到沒人的地方,推開:“黃姑娘,你為什么要騙我?”
“什么?”
“左先生都說了,你是在騙我,你只是知道一點皮毛,并不知道全情,知道全情的另有其人!”
“小夫人,我……”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撒謊,我在他面前失了先機,他說他死是應該的,報應,還說不需要我搭救,他要帶著那個秘密去死!”
“什么?他……”黃翠果此時完全失了分寸。
沒等她緩過神來,顧颯驀然掐住她的臉頰,直視眼睛:“你現在告訴我,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還,還有……”黃翠果眼神慌亂,欲言又止:“我,我不能說的,真的不能說,我答應過先生的……”
顧颯從她的神色猜到了端倪。
這姑娘情根深種,為了救左春敬不惜爆出那個秘密,逼她出手救人。
如今卻又三緘其口,什么都不說,意味著她要保護的人對她同樣重要。
能讓她拿出來和情郎比肩的人物……
“是你家人?是你爺爺!黃木海!”
黃木海也在京都做過高官,與左春敬又是所謂的“好友”。
如今看來,他怕也不是尋常的身份。
否則,不會知曉那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