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不必。”
劉一勇瞥了眼陳玄帆,皺眉道,“建造九成宮服役死在這的民夫,是開皇年間的事情了,如今再聚在此處的,早已不是那一批鬼魂。”
來清掃九成宮的鬼物和陰氣,是皇帝陛下給他們的口諭。
接了旨意不干活,是要抗旨不尊嗎?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再說了,這九成宮里的鬼物,也的確早不是最開始死在這的那一批百姓了。
幾百年間不知道換了多少批。
開皇年間的那次祭奠,也許是法事沒有做得徹底,亦或者是冤魂根本沒能因此得到解脫。
雖然眾多鬼物中沒有成氣候的,但陰氣卻由此越來越重。
隋滅之時,此地無人看管顧及,更是又聚集起了大量的陰魂。
直到大唐立國,才再次修繕此處,派人駐守打理,平息陰煞鬼氣。
大唐太宗高宗時,幾乎每年都會來此避暑,此前都要祭奠清掃過此地的鬼物,再以龍氣鎮壓陰氣。
還在不遠處建造了太子宮等處。
太宗還曾在此讓人以法力掘出一道地脈清泉,以泉水洗滌冤魂的怨氣,讓他們能得以解脫,再入輪回。
魏公撰文,歐陽公書寫,立碑護持。
此后陰氣漸少。
也是因此,九成宮才只是陰氣重,卻沒有真正成為一方的鬼域。
如今此地荒廢日久了,才又有周圍的鬼物匯聚而來。
所以這些鬼物和九成宮大抵都沒什么干系,只是被此處的陰煞之氣招引。
鎮壓它們也不必心慈手軟。
而且這些鬼物的實力不強,以甲字隊軍卒們的修為,清除它們可以說是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
因此,劉一勇覺得皇帝陛下對他們真的是小懲大戒。
“隊正,話是這么說。”陳玄帆看著山下逐漸冒出來的陰氣,還是忍不住道,“這些鬼物被陰氣招引而來,卻被此地的怨氣沾染,那些怨氣多半還是枉死在這里的人們所留。”
陰魂化為鬼物,神魄本就殘缺不全,被陰煞之氣沖刷,又沾染了這些怨氣,恐怕是已經把自己當作了那些開皇年間死去的冤魂。
不然也不會有剛才的那一幕,透過幾百年時光的怨氣投影。
“隊正,九成宮內最大的癥結所在,還是這些怨氣。”霍山這時候也開口道,“不如我們在這將它們超度了,可好?”
“超度?”劉一勇挑眉。
超度陰魂比直接砍殺,可要困難得多,也要更加的瑣碎。
甲字隊內的大家都是武道修士,練氣的就沒幾個。更沒有人修持佛法或是精研道法,度牒符箓一概沒有。
《往生咒》都念誦不出來幾句。
霍山所說的超度,就只能是借助陳玄帆的那把菜刀法器。
那他們就得先把鬼物控制住,然后再讓陳玄帆劈開鬼氣。
然后為了不讓從鬼氣中解脫的鬼物,再次被陰煞之氣裹挾,他們還得給他們燒紙錢發路費,讓陰魂快些去過那道鬼門關,魂歸陰曹地府。
而要是清掃的話,那就不用管這些了。
鼓蕩周身血煞之氣,沖入陰氣之中,大開殺戒即可。
掃干凈九成宮內的鬼物,最多只要花上他們兩個晚上。
可是超度的話,就不一定了。
“隊正,多費些功夫罷了,兄弟們都愿意。”金少爺也贊通道,“皇帝陛下讓我們來清掃,也未曾說過,不許以超度的辦法清掃。”
“對呀,隊正。咱們耽誤不了多久。”史大俊幫腔道,“那蜀王如今還在長安,就算到了九成宮這,讓他多歇息一晚,他也肯定愿意。”
這些王爺們都不想離開長安城。
是能磨蹭多久肯定就磨蹭多久。
崔霽和霍山下午的時候還在說,他們不知道會在九成宮等多久,那位蜀王殿下才會從這路過。
還開玩笑說等他們清掃完了鬼物,就找個地洞一鉆,就跟等唐僧去取經的猴兒一樣,等蜀王殿打山下走過。
地洞都不用自己打,九成宮里有現成的。
宮城內由西向東筑有地下水道,十分規則的石料襯砌。
不過這里面怕是沒有賊窩給他們掏了。
鬼物匯聚之地,地下陰煞之氣濃重,誰會把賊窩放在這?
其實倒也一定,萬一是有賊人,就將贓物藏在了這里呢?
一個沒有輕易不會有人進來的地方,是很適合藏東西的。
反正陳玄帆當時就把貓小花和蛋黃喊了過來,讓它們天黑了就去地下水道尋寶。
現在天已經黑了。
貓小花和蛋黃已經出發了,而陳玄帆他們還在眼巴巴的等了隊正劉一勇的決定。
“嗯,超度亡魂是積累陰德之事,既然大家都愿意,那便將清掃改為超度他們。”劉一勇想了想,最后點頭同意了幾人的想法。
皇帝陛下給他們的旨意并未有限期,這又是舉手之勞,他當然也愿意行這一回善事。
聽霍山崔霽等人說這九成宮的過往,他也是頗有感觸。
不說是大興土木修造宮殿廟宇,便是疏浚水道治理水脈,甚至是開荒種田,都難免有百姓們死在其中。
官府的徭役,每年也有人死在途中。
尤其是冬天和初春發的徭役,總有人凍餓而死。
劉一勇家里也是要服役的,他大兄去了一個月,那么壯實的漢子,走之前養了半個月,回來脫了一層皮,瘦了一大圈,又養了一個月才養回來。
他家還算富戶,有錢能吃得起肉和雞蛋養身體,不知道窮的吃不起肉的人家,要怎么撐過去。
大唐還算好的,如今國力昌盛,官府抽調徭役最多也不能超過一個月,而且提供糧食和一些肉食,死了役夫還要降罪。
“若是哪一天,人們再不必為了這些事情而死,該有多好。”史大俊吧嗒了一下嘴,冒出來一句。
“……”陳玄帆也吧嗒了一下嘴,沒說話。
這太難了。
他做不到。
“別想這些了,我們先做好眼前的事。”崔霽拍了拍史大俊的肩膀,道,“勿以善小而不為,打著兼濟天……唔!”
“老崔,走,我領著你,咱倆抓鬼去!”陳玄帆直接上手就把他嘴給捂住了,笑呵呵的攬住脖子道。
好家伙,史大俊好不容易消停了幾天不作詩了,你這再給他詩癮勾出來算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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