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了月子一個月的時候,嬤嬤總算可以讓四月去沐浴了。
只是四月一身清爽的從浴房出來,原以為總算可以不用每日在床上躺著時,季嬤嬤卻說坐月子需得坐一百天。
四月知道該聽過來的人話,好在隔幾天也能沐浴,也還能接受。
這些日子時不時會收到大哥送來的信,一直說著要來看看明夷。
四月想著明夷一直被大夫人抱著,且她不方便出去,大哥又是外男,便叫大哥先別過來。
快到一百天的時候,四月雖不能出屋子出去吹風,但在屋內走動是早可以的,時不時就起身坐在椅子上去看顧容珩帶回來給她的一些書籍。
她知道自己遠比不上那些世家女子有才學,但勤能補拙,又有顧容珩晚上回來教四月,四月現在看起原來覺得晦澀難懂的書來,竟也覺得沒那么難了。
這時節正是快要過年的時候,外頭的飛雪將院子都鋪了一層雪白,明夷也快三個月,咿咿呀呀有時候還能喊兩聲娘。
四月每每聽到明夷的聲音便覺得心里異常柔軟。
這天下午四月正靠在椅上看書,旁邊就燒著炭,手上還拿著支毛筆,時不時寫兩筆自己的見解。
正看在興起出,外頭的丫頭站在簾子外頭傳話說大哥來了,四月便連忙將手上的書本放下,又拉了拉身上蓋著的毯子,叫丫頭去叫大哥進來。
現在的璟暄居早不如當初明夷剛出生時熱鬧了,大夫人雖然也常來,但也沒往日勤了,四月倒覺得有幾天清閑日子了。
魏時云站在門外頭,看著璟暄居的院子氣派,里里外外伺候的丫頭十幾個,皆是規矩有禮,見著他都恭恭敬敬的上前奉茶,沒有半點怠慢。
他的妹妹如今已是顧首輔的嫡妻,在顧首輔的府上,這里伺候的丫頭還會恭敬叫他一聲:“魏大人。”
魏時云不知現在是什么感覺,回想起當初四月剛進府時的場景,一時如鯁在喉。
一個丫頭過來引著魏時云去簾子外,又微微彎腰掀開了簾子輕聲道:“魏大人快進吧。”
魏時云便走了進去,一進去屋子里便覺得一陣暖氣,將他微微被雪風吹的僵硬的身子暖了許多。
又見屋子內的布置處處精致富貴,沒一處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魏宅比起這里實在是太過于寒磣。
又見四月懶洋洋的靠在躺椅上,手上拿著手爐子,兩邊都候立著婆子,旁邊還有丫頭端著果盤伺候著,瞧著整個是被眾人擁簇著的當家主母。
又看向曾經宅子里的丫頭春桃,那一身的料子比起尋常人家的小姐也差不了多少,又那站在四月旁邊大丫頭的氣勢,儼然頗有做派。
到底是各有命運,春桃這丫頭算是跟對了主子。
視線回到四月的身上,魏時云微微笑道:“這么久才來看你,你在這里應該養的很好。”
四月笑著讓魏時云坐在對面,又道:“身子的確是養的不錯。”
魏時云看著四月如今舒心的模樣微微點頭,又問道:“我聽你來信說顧首輔取的名是是明夷,這名兒倒好聽。”
四月笑:“夫君說是希望明夷往后順遂順遂的意思。”
魏時云跟著笑起來:“原來是這意思。”
四月就隨口問起家里的事情:“這些日子我身子不便,家里可好?”
魏時云便笑著道:“家里一切都好的,只是這些日子父親生了寒,本來想要過來一起來看看明夷的,又怕過了病氣,這就在家中養病了。”
四月便又問道:“父親的病可嚴重?可請了郎中?”
魏時云就回道:“你不用擔心父親,郎中來瞧了,只是說是尋常風寒,吃幾副藥就能好了。”
四月輕輕點頭,又問起魏時云的親事:“大哥成親的日子可定了?
魏時云喝了口茶,低聲道:“婚期倒是定了,就在明年的五月,宜嫁娶的好日子。”
四月也低笑道:“的確是好日子,大哥成親了,父親心里一塊石頭也落地了。”
魏時云笑了聲點頭。
接著屋子里便沉默下來。
四月已經許久未與大哥說過話,過去事情終究抹不掉,即便不計較,到底中間還是橫著道墻。
面對著魏時云,除了說些尋常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該與大哥說些什么了。
一時間屋子里誰也沒有說話,還是魏時云隔了半晌才看向四月道:“這些話我本不愿說給你聽的,但到底也是一家人,我想你還是應該知道。”
四月一頓,看向魏時云:“大哥要說什么?”
魏時云便低聲道:“母親的身子其實一直不好,前些年也一直是長安在身邊照顧著。”
“如今母親回了淮西,長安又懷了身孕,母親一個人孤零零在老宅里,身邊也沒個親近的人。”
“前些天母親來信過來說身子越發不好了,又想來看看明夷。”
“明夷也是母親的親孫子,也始終是你的母親。”
說著魏時云頓了頓,看向四月:“明月,能不能讓母親回來?”
四月至始至終都是淡淡的聽著,聽魏時云說完了才輕聲道:“大哥,你確定母親真的想要見明夷么?”
魏時云連忙看向四月道:“明月,不管之前再大的誤會,她始終都是你的母親。”
“母親身子不好,你忍心叫她一個人在那邊么。”
四月的臉上沒有什么波瀾,淡淡的看著魏時云:“大哥,其實我一直都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今日大哥既說起這事,索性一并將話說開吧。”
魏時云一愣,微微皺眉:“明月想說什么?”
四月靠在椅上,捧著手爐子,眼神淡淡落在桌上放著的雪白鸚鵡上:“自從我七歲走丟后,這十年來,家里可有變化?”
魏時云看向四月:“明月怎么能說這樣的話?”
“你走失那一年,母親哭了快半年,后頭是撿到了長安才算有了些許慰藉。”
“這些年我們無時無刻都在想你什么時候能回來,也沒放棄過要打聽你的去向。”
說著魏時云微微失落:“只是十年了,你杳無音訊,以為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