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66年3月18日,晴,空氣變異指數3,三清山、荒原暫無異常……】

  【變異平息,百廢待興!異植防御軍戍衛官林雪風因傷退役,新任戍衛官吳越在含章院第九次代表會議中提出,應盡快恢復民眾生活……】

  【花城第一次全民統計開始!】

  【請花城內所有民眾手持個人貢獻卡和個人有效身份證件,積極有序來行政中心進行核驗登記,并領取救濟糧……】

  四面八方都傳來了嘹亮清晰的廣播聲,遠在山林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荒原中漸漸有人聲傳來,像是有人正往回奔跑。

  而山林中卻傳來陣陣聲響,像是樹木瘋狂生長悉悉索索,又像是花朵怦然綻放砰砰啪啪,還摻雜著古怪的,帶著哀求的獸鳴鳥叫……

  突然間,從山林中跌跌撞撞走出一個年輕女孩。

  她大約只有十八九歲的模樣,皮膚雪白柔嫩,仿佛被樹葉輕輕刮上一下,就能生出一抹紅痕來。

  但當她穿著破舊衣裳跌跌撞撞地從樹林中鉆出來時,鋸齒般的葉片卻紛紛避讓,虬結的樹根也微微蠕動著,唯恐磕絆到了對方。

  然而等她離開山林,橫亙在面前絲毫未動的,卻是一堵約有5米多高、向兩側蔓延不知盡頭的薔薇花墻。

  花墻上垂墜著一串串的粉色花苞,隱約的清香隨著風陣陣席卷,又將那些盛開的花瓣卷向遠方。

  但只稍微一看就能發現,這盛放的花朵之下,密密麻麻的枝條上遍布著寒光閃爍的尖刺,末端竟隱約生出了金屬的色澤。

  【好眼熟啊……】

  女孩子喃喃道,而后毫不猶豫的伸手撫摸上去。

  下一刻,薔薇花墻竟悉悉索索的動了起來,枝條左右亂竄,擠擠挨挨,為她生出了一個可通行的空間。

  女孩子茫然片刻,而后毫不猶豫的穿了過去。

  里面,是幾乎看不到綠色的、廢墟一樣的城區。

  ……

  城區內一團嘈雜。

  高樓大廈也有不少安穩佇立的,但仍有一些已經坍塌成為廢墟。道路上裂痕坑洞不少,不知遭遇過何等慘烈景象。

  四面八方,竟只有墻縫中伸出的叢叢綠草在隨風搖擺,遠遠望去,找不到一顆成型的樹木。

  顯得整個城市越發荒涼了。

  而這荒涼截然不同的,則是廣播里積極昂揚的聲音來回重復——

  【花城第一次全民統計開始!】

  【請花城內所有民眾手持個人有效身份證件和貢獻卡,積極有序來行政中心進行核驗登記,并領取救濟糧……】

  這聲音一遍遍的傳來,于是周邊也涌出越來越多的人。

  從住宅區,從商場,又從游樂場……哪怕是廢墟之中,也陸續有人從不知名的地方鉆了出來,灰頭土臉,卻也激動難言。

  他們相互結伴,正迅速向城中奔跑,嘴里嘰嘰喳喳:

  “最近的變異值好穩定啊,三清山最近都沒聽到什么動靜了。”

  “三清山一直都沒什么動靜吧,變異動植物出的比荒原還少呢……”

  “有這個山和薔薇走廊一起擋著,咱們花城的破壞還算小的……”

  懷榆在人群中默默聽著,此刻大概明白過來——原來是三清山,剛那堵花墻叫薔薇走廊啊。

  “咱花城的木系異能者也多,我媽說是因為山神保佑了。”

  “異能者就那么幾個,還都進防御軍了,跟咱們普通人也沒關系……”

  “怎么沒關系,萬一咱變異值到臨界點了也變異一下子呢……”

  “你拉倒吧!咱普通人到臨界點都是瘋子了。而且那些有異能的,后頭不也污染越發嚴重了嗎?”

  異能……

  懷榆攤開手掌:自己那種能讓植物聽話的能力,也是異能?

  她還想再多聽聽,但人群一路小跑,后頭涌上來的已經是另外一個話題了。

  “你貢獻分多少呀?我之前可沒少搬磚,這個活兒額外多給兩分……真心酸啊,誰懂,我以前是學金融的……”

  “我以前還是學美容美發的呢!我400多分,不知道能領個什么樣的救濟糧。聽說帝都那邊都是按貢獻分分配的……”

  “那咱也不嫉妒,人家防御軍是在前線的,拿的多也是應該……就是不知道我這分夠不夠……”

  所有人都邁著大步,又或一路小跑,一個人走在路上茫然四看的懷榆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等大伙兒烏泱泱的一路涌進邊角明顯缺了一部分的四方建筑時,她就越發顯得古怪了。

  大廳里全是人,每個人都在或激動或平靜地說這話,四面八方的聲音傳來,懷榆微微側頭,同樣也能聽到不少消息——

  【看這大廳敞亮吧,以前是房管局。那家伙!烏泱泱的一天到晚人不停歇。如今可好,市里頭的爛尾樓隨便住……】

  【瞎說什么呢,爛尾樓多好!當初都沒綠化,多安全啊!】

  【你說的那是市中心的,郊區的荒草叢生的,清理好久才能住人……】

  【就是,郊區那好些樓盤,以前都說什么親近大自然,緊鄰三清山】

  【爛尾樓連個遮擋也沒有,又通風陽光又好,植物長得可快了!可不能住啊】

  【媽的,老子以前住別墅區就圖個綠化,結果動植物變異,墻上的爬山虎直接把我一面墻給扒了】

  【唉,別提過去了,現在咱們能熬過來,日子總能過下去的……】

  她默默的聽,默默的跟著隊伍向前挪動,也不知是站了多久,終于輪到了她。

  簡陋的辦公桌前,一個中年男人正麻木地走著程序:

  “身份證給我。”

  懷榆茫然一瞬,隨后搖頭:“沒有。”

  對方嘆了口氣:“沒有你在這瞎排什么?都不看公告的嗎?去隔壁那隊。”

  懷榆什么都想不起來,只能指望如今簡陋的科技了,此刻聽了這話,懵懂又換個隊伍排隊。

  隔壁也是長長長長的隊伍,從晨光熹微排到太陽高高掛,終于輪到她了。

  “身份證丟了怎么一早不去辦呀?沒證你貢獻卡怎么弄的?之前都用的臨時的啊?”